[导读] 是到一定年龄就交回这顶学术桂冠,还是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,戴着“帽子”尽享天伦?其实都是两难:既然是“最高学术称号”,本就不该有退休之说;但若只是人从工作岗位退休,那院士的影响力能不能随之“退休”,恐怕需要更为科学严谨的制度安排。
就在这个月,年满80岁的沈国舫院士,向工作了一辈子的北京林业大学表达了退休的意思,结果党委书记和校长都不放。“他们说你怎么能退休呢,你是我们学校的旗帜,还要靠你说话呢。他们不肯放,即使我到80岁了”。(11月18日《中国青年报》)
不同的人读这个故事,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。我读出的是,一样无奈,两种滋味。一个80岁的老人想卸去肩上的担子颐享天年,实属人之常情,却卸不掉,岂止一个“无奈”了得;至于校方的无奈,想必熟谙国情之人不会觉得费解,一句“你是我们学校的旗帜,还要靠你说话呢”,是多么意味深长的陈情!
沈院士的故事,也从一个侧面折射出院士制度改革之难。一个耄耋之年的老院士主动申请退休都如此不易,要真如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改革决定提出的“实行院士退休和退出制度”,需要克服的阻力可想而知。
“院士”究竟是什么?院士章程里说,是国家授予的“最高学术称号”,只是一个荣誉。但现实中,它却又像是“最高学术岗位”,往往被换算成“最高学术水平”,被假以“最高学术待遇”,这待遇动辄是“副部级”的,是数百万年薪的,甚至是行政职务的飞跃。而于某些地方和单位,有无院士和院士的多寡,往往被视作是否重视科技和科技实力高下的标志,也意味着能否获取更多的科技资源,有的落后地区和单位甚至不惜花重金“挖”院士,哪怕只是挂个名。如今要让其“退休和退出”,这无异于“割肉”。我曾经在一个场合与一位资深院士激辩,我说应该打破院士终身制,老先生当即直斥我极端,恐怕院士中如这位“资深”者,不在少数。沈院士也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,“没有文件规定说,院士何时办理退休手续。也没有一个单位说希望你退休,都希望你留下”。
已故院士王选先生常说,人们追捧院士是“把时态搞错了”,“千万不要把院士看成当前的学术权威,我们这些当选为院士的人,在当选之后实际上已无创新能力,也不再拥有最高学术水平。”先生的肺腑之言,应是有切身体会。但可惜这样清醒,或者说愿意这样清醒的人,太少了。但愿来自顶层的改革设计,能够用制度让迷失的“学界权威”和信徒们醒来。
执政党的纲领性文件中明确提出“实行院士退休和退出制度”,可见改革之决心,也是关心科技发展和院士制度的人乐见且欣喜的。但“纲领”之下,需要执行者更为周密的设计来落实。比如“退休”,是到一定年龄就交回这顶学术桂冠,还是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,戴着“帽子”尽享天伦?其实都是两难:既然是“最高学术称号”,本就不该有退休之说;但若只是人从工作岗位退休,那院士的影响力能不能随之“退休”,恐怕需要更为科学严谨的制度安排。只有剔除附着在“科学”之上的利益“腐肉”,才可能真正还科学界一丝清流。